天色陰沉得像地獄的迷霧,依舊是那座悲傷的城市。
年過五旬的程慳,這些日子來一直陪伴著妻子,不離不棄。自從女兒程崊意外身亡後,他們同時辭去了工作,終日在家相依為命。
他們時不時會翻看女兒的舊照,回憶女兒成長的過程,百感交集,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。自從和陸煜確定戀愛關係後,程崊一般每週只回家一次,平時都住在外面租的小公寓裡。每次在女兒回家前,他們都會把她的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,一塵不染。
可惜這一次,女兒再也回不來了。雖然公交運輸公司和保險公司對這次意外事件都做出了相應賠償,但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心情,並不是金錢所能平復的。
兩人懷著無比悲痛的心情,把女兒的後事處理完後,天天呆在家裡,不敢外出,既怕見到熟人,不好意思打招呼;也怕見到類似的一家三口,觸景傷情。
程崊曾經是二老的驕傲。自讀書以來,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;畢業後,又被一家知名企業錄用,從事廣告策劃類的工作,收入不菲,是一個標準的白領階層。二老不止一次在別人面前顯擺,羨煞旁人。如今斯人已逝,二老一下子無法適應,頭髮一夜之間由草原變成雪地。
失去了唯一的女兒,二老也就失去了生活的動力。雖然他們還有一個兒子,但目前在異地上大學,不能時刻陪伴左右。
這天傍晚,程慳實在憋不住了,想出去透個氣。
老伴杜瑛說:“去吧,這樣下去也不行,腰都坐彎了。”
程慳說:“你也不要整天呆在家了,出去跳個廣場舞吧。”
杜瑛不屑一顧地說:“跳啥廣場舞?我還年輕,那都是大媽的活動;況且,我也不習慣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。”
“咱們都什麼年紀了,還裝嫩?都過五十了。”程慳有事沒事就愛潑老伴冷水。
“什麼過五十?你才過五十,我還是四十九,過完下個月生日才正式步入知命之年!”杜瑛糾正老伴的語誤。
“行行行,四十九,比我小三歲,行了吧?”程慳說不過她,只好讓著點了。
二人每天都進行著這樣的小拌嘴,最近更是變本加厲,只是為了沖淡失去女兒的悲傷。
“那我下去溜達一下,你自己呆在家吧。”程慳換上衣服,準備下樓。
“小心點,早點回來。”杜瑛開啟了電視機,邊嗑瓜子邊看電視。
程慳坐電梯下到一樓,儘量避開人多的地方。他不想跟熟人打招呼,那些人也沒幾個是真正關心他的,似乎都在透過各種隱晦的言辭,嘲笑他失去了女兒。
“老程,今天下來放風了?”小區保安跟他打招呼。
“對,對,下來透個氣。”程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,匆匆出了小區,沿著江邊走。
這個小區的地理位置還算可以,靠著江邊,可以眺望江景。當初是程崊建議以父母的名義買下這裡的,趁著他們現在的年紀還能貸款,房價也不算太高。
程慳忘不了當時女兒說過的一個詞,叫“聚水為財”,說是依山傍水的小區都可以旺財;就算沒有山,有水也不錯。沒想到一語成讖,如今二老的確獲得了一筆賠償金,只可惜是用女兒的性命換來的。
程慳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面,就像披上了一層金光閃閃的外衣,百感交集。曾幾何時,他們仨一起在江邊散步,伴著夕陽的餘輝,聊著生活與未來,感到無比愜意。如今,一切只能在回憶中出現了。
這時,程慳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:“先生,請行行好吧,一天沒吃飯了。”
他側頭一看,是一名衣衫襤褸的老乞丐,坐在路邊乞討,旁邊還放著一個銅碗,裡面只有零星幾塊錢和幾枚硬幣。
程慳一時起了惻隱之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