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暮,紅陽的一輪低浮於昏黃的長空下尚未息滅。
空曠的教室裡,只有旦衣曠然一人端坐於窗戶前。無數縷金黃的陽光灑在旦衣身上,將一切都映襯著那麼金碧輝煌。
就好像是有意為之,男子一頭黯色的短髮像是陽光下的陰影。那一對純靜的眼睛裡,一雙灰色的眸子好像是畫師的畫出的殘次品一般,沒有一點兒神采,殊如一潭掀不起一點兒波漾的死水。
一股濃厚的酒臭味忽然鑽入了旦衣的鼻腔裡,破碎的腳步聲得踉蹌。不用挪動目光,旦衣就能知道,是什麼人來了。
“…好大的一股酒精味,又上哪兒喝去了?”
只見翠綠色長髮男子臉頰上浮現著一抹緋紅,一隻手趴在桌子上勉強撐起身子,遊離的目光幾乎眯成了一條縫隙。
明明是一身的酒氣,卻還是強硬著嘴說道:“……你聞錯了吧,我沒有喝。”
“都成這個樣子了,就還是不要嘴硬了吧。現在的你,可不像沒有喝的模樣。”
“這麼大的酒氣味是不會騙人的。” 旦衣說。只是眼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窗戶。
“……真的沒喝,兩口那不能算喝酒。”
“…還是這麼嘴硬。是不是把你扔進火裡燒上個三天三夜,渾身上下就數你這張嘴還是完好如初的呢?” 旦衣口中打趣道。
“……哈,多謝誇獎了。”
“…這可不是在誇你的意思。” 旦衣微微挪動,視線落到枕著兩張椅子的優伊身上。有點兒無可奈何地說,“…既然你說你沒有喝酒,那我姑且就當做這是事實吧。你剛剛上哪兒去,怎麼又忽然回教室裡來了?”
“……咋的啊?你也想喝?”
“…你剛剛還在說沒喝呢。” 旦衣啞然失笑。
“……剛剛是剛剛,現在是現在。” 優伊費力地掛起一點兒眼皮,神采缺缺的目光罔然地望著天花板,嘴角上忽揚起一抹的笑容:“……我敢向你保證,‘街巷’的那一家絕對夠勁兒。”
“你去‘街巷’喝酒?” 聞言,旦衣蹙緊眉頭,審視般的目光在優伊身上不斷環繞了幾圈,見他沒有少掉哪條的胳膊,才算是鬆了些心:“…命挺大的,也真虧你能完好無損的回來啊。”
“…呵,反正我這個廢物活在世上也只會浪費糧食,還不如早死早超脫算了。” 優伊頹廢地拉上眼簾子,語氣有些疲乏。
“……不過,聽說街巷的那幫人,嘎人都不帶打麻藥的,那得多痛啊……天台也許還省事一些。”
“……呵,不過我這樣的懦夫,恐怕剛剛站上去,就連跳下來的勇氣也沒有了吧。” 優伊自嘲一聲。
“…別抱有那麼極端的想法。” 旦衣見他這副頹廢的樣子,於是安慰說,“生命的存在本來就很複雜,但只要能找到存在的憧憬,那麼為此所做出的一切,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…哪怕……” 語頓,旦衣忽然像想起了什麼,有些心虛地將目光一撇,遠離了優伊的視線。
“…沒什麼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嚯,都是值得的嗎……” 優伊喃喃道。
“……說來,你還沒回答我呢,你怎麼會想到回教室裡來?”
枕著兩張椅子的優伊聞言,驟地拉開眼簾,頹廢的語氣裡有些詫異:“……教室?這裡不是我家嗎?”
“……” 幾乎肉眼可見的,旦衣沉了一點兒的臉色。
“……啊,我當然知道這裡是教室,不過是在考驗你有沒有喝醉而已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好吧,我收回前言,我覺得天台的高度應該是夠了。”
……
是夜,墨色似的晚雲與最後一抹還沒有降下去的陽光分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