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早晨,盛殊去琴房練琴。
他在鋼琴上是剛入門的學徒,有肖邦體驗卡在,可以讓他不費勁地彈奏出美妙琴聲,但畢竟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。
坐上琴凳,他拿出那張[大師的幽魂]卡牌,選定人物形象。
下一瞬,一位眼窩深邃、鼻樑高挺的西方人出現在跟前,面貌正與歷史上的肖邦相重合。
他身形虛幻,卻顯得神采奕奕,對盛殊微笑點頭。
這道虛幻的身形只有盛殊能夠看見。
對這位聞名世界的鋼琴家,哪怕只是一道虛影一個殘魂,盛殊依舊給予了最大的敬重和禮節。
他開始跟隨著這位老師學習鋼琴。
琴房裡傳出斷斷續續的琴聲。
付溫珏臨去公司前,琴聲傳入耳朵。
這琴聲生疏、稚嫩,像初學鋼琴的孩子彈奏出的聲音。
他站在樓梯口,抬眼,透過琴房玻璃門,看到琴凳上坐著的是盛殊。
付溫珏略微詫異,他看過幾回盛殊彈奏鋼琴,在試鏡廳、在周家壽宴、在片場,是足以用驚豔來形容的琴技。
可現在,他彈鋼琴的姿態像一個完完全全的初學者。
下一秒,付溫珏心裡一沉。
他看到盛殊正側頭,似乎在聽什麼人說話,淺笑了笑,又點頭再次按向琴鍵。彈了一小段後,唇瓣開合,不時側耳傾聽,像在與人交流。
可琴房裡明明沒有人。
——他是在自言自語。
付溫珏感覺心臟被什麼攫住,唇線抿得直直的,拿出手機給張全發了一條訊息。
“小殊最近在劇組的精神狀態如何?”
張全收到這條簡訊摸不著頭腦。
回了一句:“精神狀態?挺好的啊,演戲效率高得嚇人,這孩子入戲入得快,我都沒見過這麼有天賦的。付總,你們家這小二少可真是好苗子。”
付溫珏抬步走下樓梯,距琴房離得遠了,才給張全撥去一個電話。
“喂,付總。”
“最近在片場,小殊身上有沒有什麼異樣,我是指心理和精神方面。”
心理和精神方面?
張全回想了下,開口:“應該是沒有。這孩子只要是待在片場,心都放在戲上。”
“硬要說心理或精神狀態的話,後面的戲份何知因重度抑鬱、藥物成癮,還有輕微的精神分裂症狀。我讓盛殊回去多揣摩揣摩這方面患者的精神面貌,哦對了,為了更出效果,他自己最近也在節食減重。”
想到付溫珏大早上莫名其妙打過來的電話,猜測可能是盛殊的某些表現讓人擔憂了。
張全安慰了句:“付總不用太擔心,他入戲入得快,要有什麼異常表現,應該只是在揣摩角色。”
揣摩角色……付溫珏按了按眉心。
生疏彈奏的鋼琴、彷彿與人在交談的自言自語,真的只是因為共情與揣摩精神出現問題的何知因?
他聲音不再溫和,沁著極少見的冷意:“張導也知道小殊入戲入得快。我不希望他因為出演抑鬱患者而出現自我認知失調的情況,劇組必須設定專門的心理醫生進行心理輔導,包括殺青後的追蹤安撫。”
有經驗的演員可以在表演時控制自己入戲的程度,清楚自己不是角色本身。但盛殊不一樣,他並不是專業演員,此前的演戲經驗近乎於零。
張全沒有覺得付溫珏小題大做,認真聽完他的話後,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:“好的,這塊是我疏忽了。”
盛殊在鏡頭下的表現太過完美,以至於常常讓張全忘記,他還只是個剛入行的年輕演員,下意識以為盛殊可以自己處理好角色的入戲與出戏問題。
付溫珏的話提醒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