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江南劍州,邊城客棧。
男子從南方而來,棄馬乘風,一路往東北而行,恰逢江南的一場冬雨,加之旅途勞頓,只能無奈夜宿於此。
就在他意欲寬衣而眠之際,窗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挑起了男子的警惕之心,於是他連忙屏息凝神走到窗邊,只見一支飛鏢釘在窗沿之上。
男子淡定取下上面的紙條,見那久違卻又無比熟悉的字跡,他唇角微微上揚,笑意溫和。
他之所以能有今日境界,最該感激的自然是那個極為神秘的灰衣師父。
多年前,在江南初遇之日便尊他為師,直到三年前成功突破大宗師境的瓶頸與之分別時,他就沒見過那位便宜師父穿其他顏色的衣服……
至於他姓甚名誰,來自何方,自已作為他的便宜徒弟皆不知曉,只知他自號方圓,從西邊而來。
“無規矩不成方圓?徒兒一直都想知道,在師父眼中,這世間規矩的對與錯,到底該如何衡量?”男子將紙條化成粉碎,嘴裡喃喃自語道。
劍州的西南方向,有一片常年被濃霧所籠罩的灌木林,樹林的盡頭有一座低矮小山,自古便被喚作“虞山”,雖然矮小,但此山堪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。
此地帶氣候極為獨特,灌木叢林中水汽充足,陽光卻難以接地氣,故而林中以及虞山之上的大部分動植物皆為珍稀,可入藥,甚至其本身便是極為珍貴的藥材。
正因此,虞山一直以來都是世間醫者的寶藏天堂,但同時也是他們之中許多人的葬身之地,於他們而言,最難攻克的便是林中的至毒瘴氣。
據說,能夠以一已之身穿過灌木叢林抵達虞山,還能安然無虞全身而退者,唯有一人,那便是二十年前橫空出世的毒王前輩。而他之所以被世人稱為“毒王”,並不是因為他善於用毒,而是善於解毒。但話雖如此,用毒者也算是醫者,反之亦然罷了。
直到今日,終於等到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第二人。
小姑娘身著一襲淡粉色衣裙,身後揹著一個小小竹筐,一頭墨黑濃密的秀髮高高束起,顯得極其乾淨利落。
她出身江南四大世家之一的陸氏,是陸家最小的姑娘,名喚“陸承歡”。
她的父親與幾位兄長都承襲家中祖業經商,因為南靈朝向來不制止女子行商,就連家中的長姐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商人,可偏偏最被陸老爺寵愛的么女,偏偏跟著她的外祖父整日搗鼓藥罐子。
早些年父女二人便是時常五天一大吵,兩天一小吵的,小姑娘甚至上演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經典戲碼,惹得陸老爺火冒三丈,可偏偏打不得罵不得,誰叫這孩子從小便沒了娘?
最終陸老爺還是拗不過她,只能親自送她去拜師毒王,至今也已然將近四載了。
小姑娘揹著竹簍哼著歌,還時不時地拿起腰間佩戴著的,她自已親自調配的藥囊湊近鼻子聞一聞,以免中了這虞山的瘴氣。
虞山腳下,一位身著淺色勁裝的少年問身邊的人道:“我再問一遍,確定陸家小姐就在虞山之中嗎?主子先前便下過死令,言明江南總署這邊非必要不允許有任何行動的。如若訊息不屬實,只會打草驚蛇引起高氏一黨的注意,壞了主子大計!”
被詢問的人已然年近而立,卻仍舊對少年恭敬應道:“屬下已然多番核實,陸家姑娘確實上了虞山。”
於是少年便吩咐眾人在山下原地等候,他隻身一人上虞山。可就在他轉身之際,便見一位蒙著面的白衣男子,帶著一位小姑娘徑直飛下了山。
對,是“飛”,此人的輕功身法可謂通神。以至於少年只需一眼便能確定此人已然到了宗師級的絕頂境界,而宗師境界的高手,俯仰整個江湖,又能有幾人?
“屬下這便帶人前去追他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