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便是江熙第一計的用意,讓他在心裡打破對謝荷藝伎身份的刻板印象,知曉她才華橫溢,腹有詩書。
單手執筆的沈昱,看了看兩幅字,從容不迫道:“此人走筆粗陋,不勝郡主一分。”
江熙挑眉。
睜眼說瞎話也不必到這份上吧。
“郡主這字,筆勁蒼窘有力,起伏頓首大開大合,古墨生香、意韻浩氣,堪稱行書之精品。”
他言之鑿鑿。
江熙看一眼自已那歪歪扭扭筆勢雜亂的四字,潦草得像是蚯蚓亂爬。
口是心非到這程度,他也是個狠人!
沈昱在小廝跪奉的紙上寫下兩行字。
江熙好奇看過去。
紙上是順著她的四字寫下的兩句詩。
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
心悅君兮君不知。”
短短兩豎列,讓堆滿書卷的古樸亭房霎時間蓬蓽生輝。
尤其是他那盈瘦遒勁的字型,將這詩寫得像是引人遐想的纏綿情話,令人僅僅見字便臉紅心跳。
“三郎這字,妙哉。”
江熙面上讚歎,
實則憂心。
本以為能讓他高看謝荷,怎麼反倒踢到塊硬鐵板,他該不會覺得謝荷有班門弄斧之嫌吧?!
沈昱不緊不慢,“郡主見笑。”
亭角三腳花架上,細長蓬勃的文竹隨風搖曳,枝葉在他玉白袍面投下交錯層疊的影子。
江熙想起她屢次在學堂當眾讓他難堪之際,他也總是這般禮數週全,從不表露出真實心境。
她微微覺得對不住他。
江熙行事乖張,從不顧忌他人感受,其實沈昱也是個深受其擾的受害者。
她盯著他沐浴在光影裡的身影。
少年修長的身姿,和身後而來的光融合輝映。
那仍有兩分青澀的面龐上,眉宇自帶一派穩重老成,垂下的黑目像是看透人間善惡和權位高低,深得有如遙不見底的寒淵。
與其說沈昱渾身有種謹言慎行畫地為牢的剋制,不如說是可怕的清醒,彷彿在明處不動聲色地蟄伏。
江熙一抖。
她想起沈昱簡介末尾那一句“幹掉皇帝心腹,成為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一代名臣。”
嚇得她趕緊點開沈昱對她的好感值,看著那鮮紅的-13,使勁嚥了咽口水。
這不行,到最後別被他懷恨在心,翅膀硬了翻手覆手第一個就先把她做掉。
江熙態度不自覺放軟,
撮合男女主事雖大,可保住小命也很要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