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蘇姑娘到了京城,可還適應?”
“適應的。母親住在容國舅府中,各種禮遇,民女有幸陪著太后娘娘,更是吃住都好。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。”
蘇欣瑤適時地抿了一下嘴巴,好似真的惶恐一般。
實際上,低頭瞬間,眼裡仍舊閃過一抹得意。
恰巧被淑貴妃看見了。
……真就又是一個容菱呢!
——“嫣兒,按照位分,你該喊我姐姐。但你照顧太子那麼多年,年歲又比我大,私下還是我喊你姐姐吧。”
冷不防,想到第一次與容菱的見面,淑貴妃只覺得通身都透著涼意。
二十年前的傷口,至今都沒能癒合啊。
酪醴被擺上了桌,熱茶點心也都擺了上來。
看著倒是客客氣氣。
偏偏每一句話,都得拆開,掰碎,揉爛,防不勝防。
淑貴妃有些乏了,想要請人離開。
這時,木門被叩響,外頭碧玉的聲音有些急切。
“娘娘,雲姑娘醒了——”
嚯地一聲!
淑貴妃推開椅子,不管不顧,直接開門,追了出去。
一頭雲鬢金釵,叮噹作響,心急如焚。
連衣襬都顧不上提,淑貴妃匆匆跑出去好遠,才想起來交代旁人。
“來人,送蘇姑娘回去吧。”
不能讓這人留在毓秀宮裡!
苒兒醒了。
要是被她知道,謝麟安趁她昏迷不醒,居然答應了皇上的賜婚,恐怕還得暈過去。
不能說。
絕對不能說。
……或許,麟兒只是緩兵之計,用來拖延皇上,想大事化小,不願節外生枝。
如此想著,淑貴妃一腳踏入了偏殿的門。
迎面走來的,是披著個碩大斗篷的青柏。
如同一座巍峨的山,壓迫感撲面而來。
縱然是淑貴妃,也是嚇了一跳。
掃了一眼他背上的小山,淑貴妃忐忑道:“……你背的誰?苒兒?”
明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,但淑貴妃還是問了,為的就是抵消另一種可能。
果然……
本來悶頭走路的青柏,停下腳步,眼眸裡的凝重來不及收斂,一覽無遺。
“貴妃娘娘,青九的狀態不是很好。人在水牢裡受了感染,需要回宸王府。徐御醫的方子……”
青柏忌憚此刻人在皇宮,不可妄言,欲言又止。
淑貴妃身形微顫,喉嚨有些哽咽。
她連忙說著:“快去快去!別耽誤了時間!御醫的方子,總是這樣,過於保守,救不了江湖人!快!”
恍惚間,淑貴妃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,自已剛被燕雪姐姐從匪徒手中搶下時,也受了刀傷,痛得齜牙咧嘴,血色全無。
燕雪揹著她看了郎中,吃了足足半個月的湯藥,才好轉。
可燕雪卻只給自已身上的傷口抹了一層薄薄的金瘡藥。
“嫣兒是深宅裡嬌養的花兒,得悉心呵護,不能魯莽。我呀,不過是野外的狼尾草,吹不著北風,還怕過不了冬呢!”
淑貴妃說著,伸手攏了攏青柏身上的斗篷,眼裡蒙上一層霧氣。
“貴妃娘娘……”
一聲氣若游絲的低喃。
斗篷裡的人兒,虛弱開口:“娘娘……青九怕來不及了……請娘娘勸勸雲姑娘,不要因為青九,和殿下置氣。青九的命是宸王殿下給的。青九不怕疼……青九怕苦,雲姑娘給的糖,很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