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是這段路途註定艱險。
剛走出那片山腰不過十餘里,順著被修繕過的山道往山下去時,天色暗沉下來,陰雲密佈。
而地面的炙烤熱氣還未消散,雨水就從天而降,將這片山林澆得個酣暢淋漓。
早就移步車廂的江熙和沈昱、湘王共處一室,其他護衛則輪流進入其餘馬車休息。
江熙開始想念阿翠。
此番外出,她將阿翠留在王府,命她仔細留意謝荷和顧清遙的進展,待她回府之日向她細細道來。
如果阿翠在身邊,想必已經會跟她偷偷聊起那幾近軟禁在南桓人馬手中的裴欽。
可此刻的車廂裡,湘王和沈昱皆是面色肅穆,眉宇間頗有些沉鬱。
他倆在想什麼江熙不知道,此刻她心中全是裴欽火紅的背影。
果真,大多數角色都終究要葬身在皇權之下。
如果她不努力,說不準也會迎來像原劇情那般死亡的結局。
而最近選項出現的頻率如此之低,是否也預示著,快速的趕路劇情翻篇後,接下來將迎來一場選項密集的重磅劇情。
那會是什麼?
江熙好似理解了湘王二人的沉默。
這一切的一切,都是下一幕的序曲。
不同勢力的湧動,對於他們而言,更為致命,直接關係到刀光劍影的命運交鋒。
車隊頂著暴雨前進了數十米,最終因道路溼滑,車輪容易陷進泥濘,馬匹踩踏不穩而暫停行程。
雨水噼裡啪啦地暴擊車頂。
車廂內窗用厚厚的防水油紙封條。
江熙在點了燈的車內休息。
半睡半醒間,身上搭上一件輕袍,她聽見湘王和沈昱小心翼翼下了馬車,撐著傘在車外交談。
他們的聲音淹沒在雨水中。
江熙本就睏倦,此時顧不上細聽便沉沉睡去。
在風雨飄搖的山腳,這方被人層層圍護的點了安神暖香的馬車中,江熙做了一個夢。
夢裡,她和沈昱成了親,湘王對入贅王府的沈昱視如已出,他們三人在京城走啊走,看遍鬧市的浮華。
直到她走到皇宮那高聳的宮門前,看到了一身紅衣神情死寂的裴欽,被一個欣長的身影用匕首挾持。
看不清歹徒的臉,只有那瑩綠色的耳鏈在陰影中一晃一晃。
那涼薄刀面划進裴欽細白的脖頸,血珠順著刀尖滾落到她繡著金鳳的紅衣上,將高昂的鳳首洇溼成一片暗紅。
她只安靜站立,用那雙烏黑的眼睛看著她。
江熙拽住湘王和沈昱的袖子,哀求他們幫一幫裴欽吧,她快要死了。
可他們漠然地轉身,沿著這長長的宮牆離去。
江熙著急,她迫切地想要留住湘王,卻被他躲避開拉扯,用沉重的聲音說:“熙兒,父王只能護你一人平安。”
她又轉頭去拉沈昱的袖子,被他冷冷地拂開手,“旁人的生死與我何干。”
冷風吹進宮牆間的狹道。
江熙回頭,在驟然暗下來的天幕中,與忽然緊閉的朱漆宮門下的裴欽對望。
裴欽動動嘴唇:“你走吧,本公主才不要你救。”
可眼淚比她的話更早地滾下來,劃過她蒼白的小臉,留下閃著光的水痕。
當真不救嗎?
當真不救嗎?
江熙站在風裡,被風吹亂的髮絲在周身飛揚。
她的眼睛亮得猶如星辰,迸發出不肯向命運服輸的光。
她想留下她,她想她活下去。
“裴欽!”
在那柄冷刀刺入紅衣身影的那一刻,江熙大喊一聲,踏著硬硬的青石板,逆著風朝二人飛奔而去